接下来几天,乔二奎和乔珍一起去城里,依旧是去聚宝斋卖那几个前朝的瓷碗和那青铜匕,在门口迎接两人的还是上次打交道的伙计傅财。聚宝斋的曹掌柜见父女俩又来了,也不问别的话,依然是笑呵呵得和乔二奎做买卖,这笔买卖做下来一共得了十八两银子。
等父女俩走后,伙计傅财就说:“掌柜的,这两父女该不是挖坟盗墓的吧,前后还不到一个月居然来第二次了。”
曹吉安闻言在傅财脑袋上使劲一拍喝斥道:“少他娘的胡说,小心祸从口出,我们做古玩的说这个犯大忌讳。你再狗嘴吐不出象牙,就给我卷铺盖卷儿滚!”
傅财忙抱着头连声说:“不敢了,不敢了。”
曹吉安一甩袖子,重重哼了一声负手而去,剩下傅财在后头殷勤得说了声,“送掌柜的。”
乔家父女得了银子出了聚宝斋,乔珍就和乔二奎商量,“爹,既然进了回城,咱们这会儿也有银子在手,不如去买一架马车,以后进城买东西卖东西都方便。”
乔二奎想想闺女说得不错,每次进城都要走好几十里的路,自己大人还好,乔珍还是个孩子却跟着自己走路,实在是够累的。况且如今做了这买卖,难免要进城里买些瓷器铜壶什么的,每次包马车也是一笔开支。再有家里有了马车,去地里干活拉东西也方便些。
于是父女俩便去马市上花了六两银子买了一匹马,又花了二两银子去买了架平板车,给马儿套上。坐在自己家的新马车上,赶车的乔二奎乐开了花,乔珍也高兴,现在进城终于不用再走路了。说实话,虽然这一世这副身体的身板儿杠杠得,可是走几十里路下来,每次回去晚上躺在床上,腿还是会酸痛的。以后再不用受这罪了,这让她心中对赚更多的银子,让日子过得更好有了更加强烈的渴望。
接下来,乔二奎赶着车去城里的卖瓷器和铜壶铜盆的地方花了四两银子买了数百个瓷碗铜壶什么的日常用品,用几个大藤条筐子装了,搬到自己家马车上,用绳子捆得牢牢的。最后,又买了些米面和棉布等放在车上带回家去。
这一回进城卖古玩所得的十八两银子,等父女俩驮着一马车的东西出了城往回赶时,只剩下了三两银子。不过,十五两银子办了这许多事,可以说是钱花得值当。
天擦黑时,乔二奎赶着马车到了自己家门口。乔黄氏依然是抱着乔玉在门口等着父女俩回来,乔忠也在自己家院子门口玩儿。
见到爹爹赶了马车回来,立刻蹦上去要牵那匹马。乔珍跳下车,把他拉住,“弟弟,等爹爹把车赶进去,卸了车你再跟它玩。”
乔忠向来都很听乔珍的话,听她这么一说,便乖乖得点头应了声“好”。
乔二奎把把马车赶进了院子,赶到自家牲口棚前,把马从车架上解下来,拉到牲口棚子里拴好,又将那几筐子瓷器铜盆等搬下来放到牲口棚子里放好。
在这过程中,乔黄氏抱着乔玉在一旁看着笑得合不拢嘴,嘴中一个劲儿说:“太好了,太好了,这都多少年了,咱家终于有自己的马车了……”
晚上一家人吃饭时,乔黄氏特意做了素馅儿饺子给大家吃,家里欢声笑语,象过年一样。乔珍就说:“爹,娘,这回进城咱买了够去好几个村儿收破烂儿的瓷器和铜器,这天气眼看一日一日得就要热起来了,咱们得抓紧,争取在伏天来之前把大墩山周围的村庄走完。”
其实在乔珍心中还有个想法就是,这收破烂儿的事不能久拖,免得夜长梦多,被一些狡诈的人盯上,有了怀疑就不好办了。
乔二奎自然答应,“就按闺女说得办,那咱们明日就去上乔村,将没有收完的破烂儿再收一次。”
第二天起来,乔二奎便依旧装了两筐子瓷器和铜器放到驴子背上驮着和自己女儿乔珍一起再次去了上乔村。这一回,父女俩刚走进村里敲起锣喊了一嗓子,一会儿功夫,村里就涌出不少村民,各自带着自己家里的破旧东西来换新碗新壶什么的。
不到一个时辰,那驴背上驮着的两筐子瓷器和铜器就被换完了,还有几个来晚了没换着新东西的村民叫乔二奎得空还来。乔二奎只是笑,却没有答应,他也知道再为了这几人跑一趟上乔村有些不值当了。
父女俩回了家,依然是第二天乔珍起来清理以旧换新收回来的古旧东西。这第二回去上乔村得了个人形的青铜小灯,除此以外就别无它物了。不过这个双手高举一个盘子的人形青铜小灯乔珍仔细擦拭出来以后,在那以双脚为灯座的下头却发现了两个铭文“鱼伯”。
“鱼伯?”乔珍喃喃出声,脑中开始快速得回想前世自己穿越到大武朝以后,看过的那些古董珍玩里面可否有和这两个字联系上的东西。不过,想了许久,也没有一件和这两个字有联系。但是她曾经有过“卫伯”“吴伯”这样的青铜器,知道历史上曾经有卫国和吴国这样的诸侯国。所以按照这个常识来推理的话,这个“鱼伯”应该是一个和叫鱼国的诸侯国有关系。但是鱼国在前世她看的大武朝的史书中似乎没有提到过千年前有这样一个国家,所以她有些迷糊。
不过,很快她便意识到,或许这个鱼国是大武朝的史书里不曾记载的一个国家。这样的事在历史上应该是很多。毕竟随着时光的流逝,有许多记载和历史已经湮灭于无形了。忽然她想起那一天田小虎指给她看的那大墩山,心中电光般的一闪,看着手中的人形青铜小灯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第二次去上乔村虽然只得到了这么一个筷子高的人形青铜小灯,但乔珍很满意,这东西虽然小却很精致,加上灯脚下还有铭文,最少得值五十两银子以上。而且这灯她非常喜欢,舍不得卖,打算压箱底。
在家里歇息了一天,次日,乔二奎和乔珍牵着驮了两筐子瓷器铜器的驴子去了下乔村。进了村后,依然是乔珍敲锣,乔二奎吆喝,不一会儿下乔村的村民们也被惊动了,纷纷出来看热闹。
不过等他们看到乔二奎后,很多人都和他打招呼攀谈起来。从他们和自己这一世的爹的谈话里,乔珍知道了原来乔二奎是在这下乔村出生的,他还有个大哥比他大十岁,早年出去学做买卖,便一去不回了,还有个小妹比他小七八岁,因为家里穷送人了。乔家老两口在乔二奎十岁时相继病逝,村里人帮着他卖了家里的两亩薄地埋葬了他爹娘。后来,他就以帮着村里人干零散的农活饥一顿饱一顿得混到了十六七岁。有黄山村的富户黄朴明家为自己家跛脚的女儿招赘上门女婿,村中有人得了信就让他去试一试。
结果到了黄家,黄朴明没瞧上他,但黄朴明那跛脚闺女却瞧上了他。因为黄家就那么一个独生女儿,黄朴明两口儿爱如珍宝,所以便依了女儿,招赘乔二奎上门做了上门女婿。在大武朝,这招赘上门女婿,只是让女婿上门儿,却并不会改姓,以岳家为自己家,将来如同亲生儿子一般为老丈人丈母娘顶孝子牌,摔灵发丧,有假子之称。说是入赘,似乎是依靠岳家,听起来不好听,但许多家贫的男子却是十分喜欢去做人的上门女婿,但招赘一方也因此十分爱挑人。
入赘后第三年,在浚县县城里替人诊脉瞧病的黄朴明开了副药方,那找他瞧病的病人吃了他开的药不知怎么的一命呜呼。那人的家里人和县衙里的师爷有些关系,因此写了状子告他,说他是庸医害人性命,要他以命相偿。县令接了状子,把他投入大牢。
乔二奎和黄家的亲戚为了把他从大牢里救出来,使了不少银子打点。其实那病人的家里人也是为了多得烧埋银子才勾结县衙里的师爷告黄朴明的。
家中颇为殷实的黄家因为这一场官司将家财耗了个干干净净。黄朴明从大牢里给放出来回家没三个月就病逝了,紧接着老妻也病倒随他而去。从此以后,黄家就一年不如一年。赘婿乔二奎除了种庄稼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遇到灾年,家中就吃了上顿没下顿,后来就有了借黄一霸那驴打滚儿的五两银子的事。再后面的事乔珍也都知道了。
乔珍没想到来下乔村收破烂儿,居然知道自己这一世爹的身世,这算是另一种收获吧。在黄山村,可没有人给她讲这些。今天在这里听到的这些话解释了自己刚来时的一个疑问,就是为什么住着青砖瓦房的乔二奎日子过得那么艰难,可住得房子还不错。
说话间,陆续有下乔村的村民将自己家里的破旧瓷器铜器拿来换成新的拿回家去。不多一会儿就换走了一大半。
乔珍还在想,按照这样的速度大概再要小半个时辰就能换完旧东西回家了。恰在此时,有一个一脸横肉的汉子手里提着个锅不是锅,盆不是盆的东西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将自己手中那东西往乔二奎手上一递,大大咧咧得说:“来,给我换二两银子使使!”
围在乔二奎身边儿的村民见到此人的出现,都纷纷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浮现出对此人很是发怵的表情。乔珍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这个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下乔村的人看见他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