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几日，却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说是路黛瑶离家出走后与一个小商贩做出了那等丑事，一时间将她传得恶劣不堪。
没等老夫人去说，太傅夫人便先过来找了路老夫人。
无非是拐弯抹角地表明那场婚事就此作罢，但看她遗憾的模样，却是没有半点作假。
路黛瑶和李森的婚事告吹，太傅夫人是最不高兴的。至于路老夫人，虽然她本就有心退婚，但现在却让对方先提了出来，心内多少有些不爽快。
所以看在旁人眼里，这两位都是一脸遗憾却又无可奈何。
而消息传到路黛瑶那里去时，她自是十分欣喜。虽然名声毁了，但至少不会再有人前来提亲，她也不必再费尽心思去拒绝。老夫人这下可拿她没办法了！
可她没想过，一向手段狠辣的老夫人，岂会如她所愿？
几天后，小商贩的屋里起火，连人带家，烧得只剩灰烬，再过几天，老夫人竟为路黛瑶寻了一门嫁去泽州的亲事。
稍微知些内情的人，只要稍作猜想便能想到这场火与路家脱不了干系，只是经过调查，却发现这是一场意外，根本找不到任何人为的证据。
一场火灾事故就此不了了之。
这一次，老夫人为路黛瑶定下的，是泽州锦绣布庄吴大老爷的公子。这一次，老夫人再不给路黛瑶说话的机会，和对方商议好，等年关过了便将路黛瑶送过去，至于婚事，则定在次年三月。
前一刻还暗自欣喜的路黛瑶，后一刻便面如死灰。
她的事情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老夫人打定主意要将她嫁到别处，而且，也没了挑剔的余地，只恨不得赶紧将她嫁出去。
得知了这些消息的玉瓷，心内一阵唏嘘。
不作死就不会死。路黛瑶这下场，终归是她自己作的，先是不知遮掩地喜欢上自己的亲二哥，再是自作聪明地退婚。可她却没掂量好自己的分量，到底能不能去与老夫人抗衡。
看来，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最重要。
路黛瑶这边才刚消停，那边两月之期渐近。
提前两日，楚寞却亲自到路府来拜访了。
丫鬟来通报时，玉瓷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楚寞前来拜访？他是嫌自己还不够明目张胆对吧？
心中惊讶，她还是不得不换了身衣裳去了正厅。
然而，厅内却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气氛怪异，反而一派和谐。老夫人坐在上首，眉眼温和地与楚寞谈笑风生，楚寞亦是一脸从容淡定。
这……上演的哪出啊？
玉瓷身形一顿，犹豫片刻过去行了礼，坐下后目光仍不停地在这二人身上逡巡。心想，真没想到这两人还能聊起来。
老夫人瞥瞥玉瓷又望向楚寞，眼角含笑，“往后不必这样生分，有时间便到这里来坐坐。”
楚寞含笑应下。
玉瓷讶然，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样好了？还时常来坐坐？
“玉瓷，”老夫人突然唤道，“楚公子在琢玉上颇有造诣，你应该多向他学学。”
玉瓷一怔，诧异望向老夫人，愣了一愣，才含糊应道：“是。”悄悄拿眼去瞥楚寞，见他正看着自己笑得戏谑。
这人，也太大胆了！
平时也就罢了，怎么还敢找到家里来！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楚公子已经知道玉瓷就是‘云公子’，那么，今后玉行的事，还要靠楚公子多多照拂了。”
玉瓷还犹自思索，却听老夫人的声音倏然响起，心中又是一惊。他们已将这话都挑明了？照拂？上京第一玉器行竟需要别人照拂了？竟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这样低？
这可不是路老夫人的风格。
玉瓷不解地望向她，眉头微蹙。
楚寞浅浅一笑，“这是自然，楚某惜才，实在是十分欣赏云公子的作品，往后，老夫人若是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请尽管说。”
他也不提玉瓷，只称呼她为“云公子”，再以惜才为由，倒是莫名地将两家玉行的关系拉近了。
老夫人似是极满意，微微颔首。
楚寞前来拜访，不过是见了老夫人与玉瓷，随意说了几句话便离去。
他走后，玉瓷还在猜测他的目的，却听老夫人冷冷一笑：“黄毛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玉瓷抬眼去望她，只见老夫人一脸不屑，笑意阴森。
“娘？”她愣愣地唤了一声。
老夫人回过神来，朝她道：“他对你的那点心思，一点逃不过我的眼睛。”
玉瓷心头一颤，她知道？
见她有些诧异，老夫人继续冷笑，“难道你没看出来？”
说实话，玉瓷不敢确定楚寞的心意。
初见时以为自己与他有着什么过去，后来又发现这人可能只是故意拿她打趣，在知道他清楚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玉瓷又觉得，他肯定是有目的的靠近。
可他不经意灼热的眼神，暧昧的话语，也会让她心乱。
只是，不管楚寞对自己究竟有没有兴趣，这话也不该由她的婆婆说出吧？
而且，若她知道，为何还特意将自己叫来？这不是故意迎合楚寞的心意么？
“玉瓷，往后与这人相处时，注意着些。”老夫人皱眉叮嘱了一句，“等我们将怀瑾玉行拿下，你就不必再委屈自己……”
“拿下怀瑾玉行？”她这是准备效仿自己的大哥，吞并别的玉行来扩大自己的势力？自然，别的所有玉行加起来都不及一个怀瑾玉行，因为，玉行的东家是楚寞。
玉瓷先前只当她是要给赵大老爷那边点压力，故意拉拢楚寞，谁知，她想的更为彻底，直接吞并怀瑾玉行！
老夫人唇角一扯，“玉瓷，既然你选择了不做后院妇人，那便要敢去想，敢去做。”
玉瓷面上温顺点头，心底却只是冷笑，这老夫人也太自大了。她如何就认定，自己会死心塌地帮她呢？
想到这里又觉不对劲，老夫人从来不肯相信任何人，至于自己，更不可能！所以，她难道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对了，你的玉件琢得如何了？”老夫人突然想起问她这事。
再有两日，玉件就要上架出售了，她到现在才问，不得不说，也太淡定了。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人家派人随时盯着她的进度呢？
玉瓷想起，刚才楚寞与自己擦身而过时，低语了一句：“明日带玉件找我。”看来他的玉件也已琢好，等着两件做个对比。
于是她想了想才道：“还差最后一步，明日我去玉行找工具最后润色一下。”这些日子她都是在抱玉轩里琢的玉，好些日子没出门了，明日既然要去见楚寞，至少还是得有个名头。
关于她和楚寞的这些约定，她可半点也不想让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对琢玉不通，但见她胸有成竹，也不甚担心，只点了点头。
玉瓷正准备告退，路景之却突然闯进厅中，望一眼还摆着茶盏桌旁的空椅子，眸光一沉，“方才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