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交杯酒恐怕是古往今来最诡异的一次,因为成婚的同样是两位公主,只是其中一个是权倾天下的公主,另外一个则是亡了国的公主。
她们最终默契地采用了小交杯的形式,但即便如此,两个人的呼吸也在不断地靠近。当付青硕白瓷般的脸近在咫尺的时候,师北落余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那樱桃□□人小嘴之上。只见付青硕轻轻张开嘴,小舌稍稍探出,优雅地含下一口酒水,那白皙的面庞上很快染上一片芳菲。
师北落几乎是蹭着她的脸颊饮下杯中物的,但即使见了杯底她还是尝不出那酒水是何种滋味,只觉得鼻间充斥的满满都是属于付青硕身上的味道。
炽热的鼻息扑在脸上,喝完交杯酒之后,两个人没有立即分开,付青硕缓缓靠近师北落的耳边,唇角慢慢勾了起来,嘴上抿出一点笑意,在师北落耳畔道,“师北落,你既心甘情愿做本宫的驸马,今后本宫就不会放你走。”
师北落一怔,耳根在发烫,她手里还捏着杯盏,连手心也冒出了汗,却还佯装淡定。酒水里早被她下了药,不出一刻付青硕就会昏睡,她只要再坚持一下便能够成功混过一晚。
只是目前的景象颇为撩人,付青硕那迷离的、蒙着雾气的眼神让她局促不安。
说完那通暧昧的话语之后付青硕与师北落分开一些距离,但两个人还是一同挨着坐在榻上,宽大的袖袍叠在一起。
过了须臾,师北落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间笑了,侧身屈指去抚摸付青硕嫩滑的脸,指腹在她的脸上游走着,来回婆娑着。
她突然间明白了付青硕的用意,她大约是想主动挑逗自己迫使自己招认女子的身份,一旦自己是女子这样的事实被揭穿,那么离揭穿李悠南的身份也就不远了。但师北落一时还不明白为何付青硕不直接揭发自己,而是要这般耐着性子挑逗,自己与她有亡国之仇她不是不知道,难道她就不怕自己会行刺她么?
不过既然她有胆子玩这样的游戏,那么师北落也有胆子奉陪,她也想和付青硕来一场正面交锋,比较一下在分别四年之后谁比谁更能控制情绪。
有点发凉发颤的指端在付青硕的脸上来回抚摸,付青硕稍一定神注视着她,师北落便嘲讽一笑,指尖也慢慢地顺下去,一直落到了付青硕的腰间结扣上,师北落的身体稍稍往付青硕那一方再挪了一些。
付青硕刚刚掀起波澜的眼神此刻化为平静,身体没有任何动作,只用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师北落。
师北落见她没有反应,稍稍一犹疑还是咬了牙下手解开了付青硕的腰带,再打开她的前襟,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
师北落忍不住抬眼望向付青硕,付青硕还是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师北落顿时觉得自己像是个无耻歹徒般在欺凌良家妇女。她再不忍心去看她的眼神,只能垂下头,但即便如此还是感觉到一股炽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头顶上,让她的脖子仿佛压了重物一般无法抬起。
师北落深吸一口气,想着若是连这样安静的付青硕她都斗不过,那还谈什么复仇?!于是又一咬牙她的双手便攀上了付青硕的双肩,利落地将付青硕的外袍掀开褪到她的腰间。
“驸马,本宫头上的配饰很重,不如摘去。”付青硕自己抬手摘除了头上的凤冠,用金步摇奘着的宫装发髻也在此刻散落。如瀑般的青丝长发披在肩头,她噙着若有似无的笑靥,以倾城之姿用如水双眸注视着师北落。
师北落喉咙干涩,心中擂鼓阵阵,但她绝不可在此时妥协,于是再次暧昧地贴近她,近距离地端详付青硕。付青硕巴掌大的一张瓜子脸,睫毛是那般长而浓密,就像是扇面一般。黑色的瞳仁里倒映着自己的脸,随着距离的接近越放越大。白瓷般的皮肤在烛光下泛着莹莹白光,在师北落踌躇着是否该真的吻下去的时候,她却含着半真半假的笑意轻轻地开口了。
“现在想要吻我的这个人,是师北落,还是李悠南?”
师北落眸色一动,沉声道,“公主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她动作轻缓地解开付青硕的中衣叠口,付青硕白皙的脖子和光滑的香肩就在眼前,精致的锁骨弧度诱人口干舌燥。面对着这样的绝色尤物,连精明的师北落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付青硕却从容地将她往榻上一推,娇躯顺势也压在了师北落的身上。此刻灯火晦明,将气氛烘托的恰到好处。发丝倾泻,轻描淡写地扫着师北落的面额,朦朦胧胧之间,师北落看见付青硕的眼睛里似乎带了一些凄迷的光。
“父皇赐婚的时候,本宫其实并不想真的去成婚。但你来了.......”付青硕轻声呢喃,“当付贺拿来那枚抹着‘忘年枯’之毒的毒箭来的时候,本宫就认定是你,那种□□产自蜀中,正是当年陈国境内之物。虽然你改变了样貌,也改了字迹,但本宫知道所谓的师北落一定就是你。”
师北落被压在下面,避无可避,苦笑道,“公主说得我越来越糊涂了,难道公主错认我作另外一个人?”
“师北落.......北落师门......”付青硕缓缓低头,鼻尖贴着师北落的鼻尖,两个人的唇几乎就要沾到一处,“北落师门乃是北宫玄武的一个星宿,而陈国的宫殿就叫玄武宫。你心中挂念故土,因此连化名都和陈国有关,你难道还想继续瞒着本宫么?”
师北落却道,“虽然我还不太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有一件事情似乎弄清楚了。公主的确认错了人,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夫,靠着一点小运气发了一点财又阴差阳错地参加驸马昭选,最后又稀里糊涂地赢得了驸马之位......”
“是么?”付青硕浅笑,“那么余行的事情你又如何解释?他在初期风头正劲,却在后期失足成恨,现在甚至入罪下狱......这一切难道不是你安排的?”
“公主还真的是想象力丰富,”师北落道,“余行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我正要将此事禀报公主请公主出面为余行求情呢。”
“哦?”付青硕挑起纤眉,“你还需要为余行求情吗?恐怕此时该押送回牢的余行早已经失踪了吧?”
师北落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公主的话,北落是一句也听不懂。”
“余行虽然是个江湖人,但江湖人最重义气。苏和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是不可能说得动余行。如若本宫料的没错,他在牢中对苏和说肯到御前指证你,恐怕就是你的主意。一来你可以借机削弱苏和在父皇面前的影响力,二来余行可以从重重森严的皇宫守卫中脱身而出,他原本被关在宫内的牢房中,现在却可以因为作证的事情暂时出宫,他再宫内你无法出手解救他,但若是在宫外途中尤其实在大家都松懈的时候,这情形可又说不定了。”
师北落僵住,“公主未免太高看师北落。”
“是么?不如本宫与你打一个赌罢,本宫赌明日一早就会有人来通知余行在半途被人劫走,你敢不敢入这场赌局?”
“师北落不敢和公主赌,若是碰巧有人劫走了余行,岂非嫌疑又落在了我的身上?”师北落似真似假地说道。
床榻轻薄的蝉纱如水面的波纹一般层层拂动,里面的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配上室内越发昏黄的灯光,越发地暧昧。
“你不承认也就罢了。”末了,付青硕道,“本宫有的是耐心。”
“其实我有一事困扰已久,想请教公主,”师北落趁机问,“王鹰是否是公主的人?”
付青硕嫣然一笑,从师北落身上翻到榻内一侧道,“嗯。”她觉得脑袋有些晕沉,于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盏交杯酒,扭头看着师北落的侧脸,眸子里的东西浮浮沉沉。“本宫想为自己留下退路,让他扫除一些本宫不愿见到的人,顺便也让他提携一下本宫看中的人。”
“包括苏和?”
“你在意苏和?”付青硕侧身撑起下巴反问。
师北落眸色一敛,“苏和出身高贵,又是琥国才子,谁人不仰慕他。”
“是么。”这两个字有些轻飘飘地,似乎很不在意。
师北落扭头望着里侧的付青硕,发觉她正昏昏欲睡,暗忖着是刚才的迷药起了作用,心下稍微放心了一些。不管付青硕有多么确定自己就是李悠南,在自己未亲口承认之前她应该不会拆穿。
她是怀着对自己的愧疚也好,怀着残存的友情也罢,师北落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从今以后她成为了琥国的驸马,这样有利的身份能够让她在往后的复仇大业中得到不少便利。
“师北落,”付青硕迷迷糊糊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眼睑半闭着半睁开,朦胧地望着她,“本宫乏了。”
“嗯?”
付青硕抬起手指了指地面道,“地上可以铺一床被子,那边有座躺椅,你自己选一处就寝罢。”
师北落有一刻讶然,她身子骨弱,若睡在地上或者睡在躺椅上着了凉,可不是一夕一宿之间能好全的病痛。况且,方才这人还这般撩拨她的心,使得她浮躁不安,余热未褪,如今竟立即翻脸让自己打地铺,这未免也......
“好,一切都听公主的。”师北落抱着自己的被褥铺在地上。躺着入睡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入眠,辗转反侧之下她反反复复地想着付青硕方才说的话,仔细思考其中的意思。恍惚之间,意识竟然渐渐流转到其他地方,脑海中不断浮现她的脸,她的呼吸,她说话时候的柔软的声音.......
师北落最终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