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抱起了琴,一手拉着碧落上楼,笑道:“便是要当成是梦,也总得躺到床上去。呆在这里,冻成冰人,便连梦也做不成了。”
碧落一听,哑然失笑,便随着珞如要上楼。正到了楼梯边,忽然听见外面似有男女争执声,珞如一皱眉道:“是阿清?”
“还有谦王。”碧落低声道。
珞如忙拉着她往楼梯后面黑暗处一藏,便见到章清从外面进来,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压低着声音道:“我只问你,你为何要欺辱他?”
她后面跟着一人,正是乔桓,说道:“你说什么人?”
“你装什么糊涂?”章清发了怒,“你将他抓去,又是盘问,又是毒打他。堂堂一个王爷,却做这么下作的事情。”
乔桓嗤声道:“他是你什么人?你何必这样着急。”
“我的事情,轮得到你来管?你不要再动他,若他有个万一,我决不会放过你。”
“阿清!”乔桓似十分不快,“这两年来你在晔香楼,我对你如何,你心中清楚。可你总是对我这样不冷不热。以前你尚且对我好言好语,可如今愈发冷淡。今日更为了一个下三滥的男人,竟然要威胁我。”
“我什么都不清楚,”章清冷声道,“我只晓得,碧落是好姑娘,你将心用在她身上便是了。”
“你是喝醋了么?”乔桓声音似乎一喜,章清却默然不答。
“她怎可同你相比?”乔桓柔声道,“她一个丫鬟,我不过逢场作戏,想瞧一瞧你对我的心意如何罢了。我对你一心一意,我怎会喜欢她?”
碧落在一旁,听到这句话,浑身微微发颤,双手紧紧拽着裙子,一点也动弹不得。珞如捏了捏她的手,摇了摇头。
“我懒得理会你的事情,我只要那人无事便好。你若欺辱他,我自然有办法收拾你。”章清哼声道,“这晔香楼的后院,是女眷所在,你勿要再逗留。”
她毫不客气下了逐客令,乔桓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勉强,只是叹了口气,转身悻悻而去。
章清见乔桓离开,一人在院子里立着,忽然高声道:“你们还不出来么?”
碧落听到,苦笑了一声,和珞如缓缓地走了出来,叫道:“阿清。”
章清冷笑了两声,对碧落道:“适才他的话,你可都听明白了?。”碧落望着脚尖,摇了摇头,低声道:“阿清,他从来也没对我用什么心,你莫要误会。”
“你和他的事情,与我何干?”章清道,“我只是见你涉世不深,怕你被他哄骗罢了。”
碧落默默无语,半晌才轻声道:“阿清,多谢你。”章清似没料到碧落向她道谢,愣了一愣,才缓缓点了点头。
“你适才何必那样对他,只怕会得罪了他。”珞如道。
章清听到这话,突然浑身似被火点着了一样,怒声道:“你可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他派人寻那人的麻烦,毫无情由地打了他一顿。”
“是哪个人?”碧落问道。
“刚才你不是见到那人了么?”章清恨恨地在柱子上一拍,“我从前敷衍他,只是想借他知道……谁知道他这么阴险毒辣。我若再见了他,还要同他说个清楚。”
“谦王向来谦恭有礼,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珞如蹙眉道,“可是你弄错了?”
“谦恭有礼?”章清哼道,“那不过都是他装出来的样子罢了。他小时候便做过害人的人,何况现在。”说着她便要回房,忽然又转回身道:“我早同你说过那花有刺,你自己却不愿听。”
碧落却没理会她后一句话,只是和珞如齐声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小时候的事情?他做过什么害人的事?”可章清早已蹭蹭上楼去了。珞如叹了口气,也抱了琴回去,只剩下碧落在院子里怔怔坐了半晌,直到起了风,才不得不回了房。
这一夜北风呼啸,时不时便把窗户吹开。她躺在床上,由着窗户大开,欲眠难眠,脑子里只是胡四乱想,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么。冷风从窗户里灌入,她鼻子痛的酸楚,可她硬是忍了住,只瞪大了眼睛,望着外面天地一片漆黑,浑浑噩噩地睡着。梦里那人仍是吹着那首《白云》曲,愈行愈远,她心中着急,伸手去拽那少年的衣裳,可随手却夺下了他手中的箫。碧落笑道:“你这箫又黑又黄,一点都不好看。”
“你这箫又黑又黄,一点都不好看。”
可那少年悄然不答,只是静静地瞧着碧落微微而笑。碧落急道:“你怎么不答我?”
少年笑得落寞,转身便越行越远,碧落一急,抓不住他,惊坐了起来。
“你这箫又黑又黄,一点都不好看。”碧落喃喃自语,忽然心口重重一跳,“乔桓用的箫是白玉做的,并不是又黑又黄。”
她身上冷汗涔涔而出,自言自语道:“不是他。”可若不是他,为何他和那梦中少年这般相似?碧落心中茫然,只将自己靠在了床头,望着窗外的梧桐枯枝,月华冰冷,嵌在梧桐的枝丫之间,正似这无助的清绪揪住了她的心,“你究竟是谁?莫非你真只是一个梦么?”
若真只是梦,又何必再执着?不如,就此罢了。
她不知自己对那少年思念入骨,一心到梦里再见,可梦里只有黑暗无边无际。除却天边月,再无人知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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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碧落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每日又在楼前院后给自己寻事情做。被郭老板见到,便叹道:“怎么还不去棠梨馆寻赵老板?”碧落没回他话,只是嘻嘻的笑,郭老板指着她笑道:“我给赵老板打了保票,你不能叫我食言。”
“那便等我哪日自己愿意了再去,也不算食言。”碧落站在自己房门前,笑道。
“不愿意也得去。”郭老板哈哈大笑。碧落冲他吐了吐舌头,哐地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