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林转过身,刀势一快,带起一阵风便朝邱绎左右劈来。邱绎将刀一掷,却没掷中胡林,忙双手齐扬,掌化游龙,一推一送,迎向胡林。两人瞬间便过了十几招,碧落和阿玉分别躲在屋里的一角,看见两人掌刀过招,将屋内的桌椅几乎都毁成了碎片。
忽然听见邱绎闷哼一声,碧落忙定睛看去,原来双掌毕竟难敌大刀,邱绎的左臂被划了一道刀痕,碧落惊叫了一声。她左右环顾,伸手从地上抓起了一条桌腿,使了劲朝胡林扔去。她这掷物伤敌的本事便像是天生神奇一般,百发百中,反而比邱绎准了百倍不止,当初在花艳楼连中顾铭胜两元,此刻信手一扔,竟然就砸中了胡林的头顶。
胡林被桌腿砸中,脑袋上一痛不由得一愣。邱绎趁这当口,轻轻一跃,一翻身一探手,已抄住胡林衣襟,微微用力,便将胡林扔到床脚边上。
胡林低吼一声,爬起来,见到常玉坐在地上,不顾邱绎,反而转身对常玉安慰道:“阿玉,你别怕,我马上杀了这两人给你出气。”常玉僵着脸,压根不去理睬他。
他站起来,将刀一举,正要朝邱绎冲来,突然大叫一声,竟然扑到在地上。邱绎一惊,忙跃到碧落身边,顺手揽护住碧落。这才定眼看去,原来常玉适才在两人相斗的时候,悄悄地将剔骨刀摸在手里,趁着胡林背着她,一刀便扎在了胡林的背上。
胡林躺在地上,吼叫道:“阿玉,你……”
邱绎连忙上前,踢走了胡林手里刀,先点了穴道制住了他,又点了他其他穴道封住伤势。胡林不能动弹,只是低声道:“阿玉,你要杀我?”
常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却躲到了邱绎的后面,轻笑道:“我就是要杀你,反正你不肯放了我们夫妻,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索性我们几个同归于尽好了。”
胡林躺在地上默不作声,喘了半晌的气,才开口道:“阿玉,是我骗了你,我没有抓了翟子方……”
“什么?”常玉一惊,从邱绎身后闪了出来,跪坐到了胡林跟前,抓住他的肩膀道,“子方在哪里?”
胡林喘着气,微微呻吟,却不回答她。碧落躲在邱绎怀里,转身对胡林叫道:“你行凶作恶,逼阿玉为你做事,如此缺德。如今还不快些说出人家相公的下落……”
胡林嘿嘿笑了两声,半晌才低声说道:“阿玉,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便穿着这条杏红的裙子,和一群人站在阆华山那颗桃树下面,你笑啊笑,那么多人,只有你笑得最好看,满树桃花开了,却都比不上你的笑。”他说半句,便要停一句喘气,时而疼痛扯动,面上十分狰狞,却说着这样柔情的话。碧落和邱绎两人见了,感觉十分怪异,皱了眉头对视一眼,退到了一旁。
常玉一怔,也出了神道:“那天我见到了子方,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伸手便折了一枝桃花送给我,他的笑便像是清风一样,叫桃花都开了。”
胡林叹道:“我那时便站在翟子方旁边,可你眼里却从来都没见着过我。”
常玉恨声道:“子方说你是个山贼,那日哄着他和你做了朋友,后来又将他家劫了。”
“我是个山贼,嘿嘿嘿……”胡林笑了几声,忽然提高了声音,“可你不知道翟子方也是个山贼。当年我才是二当家,他才是我们寨子的头把交椅。”
“你说什么?”常玉,碧落和邱绎三人齐齐一愣。常玉叫道:“你胡说,子方只是一个米贩子,在嵚州城做些小生意。”
常玉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肩伤,站起来,转了两个圈,又叫道:“他若是山贼,怎么会被你抓走?”
“我……我没抓翟子方……”胡林喘气说道。碧落见他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对邱绎说:“先帮他把刀拔出来,敷了伤口?”邱绎摇头道:“刀子拔出,他便活不成了。”他上前连点了几个大穴,又伸手往胡林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胡林精神一振,他看着常玉,眼里全是柔情,缓缓道:“那日是我和他下山到城里逛,他见到你,听你唱了那首歌,便动了心思……阿玉,你那歌唱的真好听。”
“后来他胡乱安排了人,用三书六礼骗你成了婚。可没过几日,他便玩厌了你,便准备抛下你回山寨去。我……我一时气不过,便和他争执了起来。”胡林越说越累,便停下了歇一歇。
常玉瞪大了双眼,摇头道:“我不信,子方不会骗我,他怎么会骗我。我……”她眼珠转来转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他却要对不住你……我越想越气,随手拿了刀子便捅了上去,他没防备,把他便捅死了,我才顺势做了老大。”
“你杀了他?”常玉顿时呆坐到了地上,半晌才转身摇晃着胡林,“那你为何要骗我,说他抓了他,要我为你做事?”邱绎连忙上前拉开她,低声道:“且让他留一口气。”
“嘿嘿……”胡林裂开了嘴,狰狞的脸上却满是温柔,“阿玉,你对他那么痴心,我不忍心叫你知道真相。你若知道他死了,肯定也活不了了。我……我……给你留一点念想,好让你也能活着陪我,就算是日日咒我恨我,我也认了……”
邱绎和碧落听得目瞪口呆,转头看常玉,常玉痴痴地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念道:“翟子方死了……子方死了……”
胡林喘了口气,对邱绎说道:“这位兄弟,我瞧你们俩是好人。我求……求……你们一件事。”邱绎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事情?”
“我怀里有面……旗子,是我们黑旗寨的当家……信物。你拿了它,一路上没人会为难你……我……我只求你,帮我……帮我……把阿玉送到她嵚州父母的家里,也好……”胡林奄奄一息,几乎说不上话,只是眼巴巴地望着邱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