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月来,金城王宫中的金法敏可谓坐卧不安,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金元述北上的八万大军竟全军覆灭,更可恨的是撺掇他派出援兵的阿餐大吐,给他拼凑起来的三万援兵竟不战而降?
金法敏大怒,下令捕杀阿餐大吐的亲族,才发现人早就在阿餐大吐率军北上时给偷偷带走了。金法敏那个气啊,原来阿餐大吐降唐是早有预谋,故意撺掇自己遣军北上增援,还自谏领军,非明是想狠狠的坑新罗一把向唐邀功。
阿餐大吐不仅降了唐军,还成了为唐军南下攻掠的急先锋,诈城劝降数城,瓠卢河防线进而支离破碎。诺非七重城守将小守儒冬识破他的诡计,将北方发生的巨变禀告金城,金法敏都难以想像新罗局势将危急到何种地步。
可随着唐军连续攻占七重、阿达、石岘、**、买肖等瓠卢河、汉山河一带城池,兵逼北汉山城,金法敏坐不住了。
北汉山至国原城守军不过两万余,还分守北汉山、南汉山、国原三座重镇,必难以抵挡唐军攻击。
情急之下,金法敏急调正领兵于金城东,义昌等东部沿海诸郡防御唐寇的金庾信回军北上增援。
除仍留守一万兵马于东部沿海防守外,令金庾信率麾下两万兵马并南部沿海防御唐寇的三万兵马中抽掉北上的一万兵马进军增援北汉山城。
万万没想道的是,金庾信刚率军至押督城与南部一万援军汇合,就传来北汉山守将沙湌向唐军献城,接踵而至的是南汉山失守,南川、平原二郡皆失,唐军兵临国原城。
除此之外,东北、西南和东南沿海局势也随之大变。
东北诸郡遭遇万余唐军攻击,斧襄、赤木、各连、泉井、休襄、达忽等总计九郡近二十座城在一月内非破即降,唐军以兵临加罗郡。
西南百济旧地,残余的唐熊津都督府在都督刘仁愿率领下,乘新罗军两万北调覆灭之机发起反攻,四战皆捷,新罗军伤亡万余。不仅把对唐军发起进攻时所占诸城皆失,还丢了两年前从唐军手中所夺取的沙泮、古四二州和分嵯州北部的贵旦、帛西一带,新罗军退守金马渚、熊津、泗比等百济中北部诸州。
东南沿海的唐寇以所占的南海、巨济二岛为基地,仗着船坚兵锐凭凭登岸掳掠,沿海沿河烧杀数十里,一月内再破沿海郡城八座,杀伤新罗军七千余,令金法敏想从沿海调更多的兵北上而不得。
“报,太大角干禀奏:唐军已下国原城,我军迫不得以退守上州。臣闻唐军另有一路兵马以攻陷东北诸郡,正沿东海岸南下,望大王速征招国内青壮组织一支生力军北上抵御。否则唐军两路齐头并进,则金城危矣,新罗危矣!”
金法敏颓废的坐在王座上,殿中文武大惊失色,做为小京的国原城失陷,则北部诸郡沦丧以成定局,新罗国土失之近半,更难以抵御虎狼之师的唐军。
从国原城来的唐军尚有太大角干率军三万抵挡,可沿东海岸南下的唐军仅靠沿途各郡郡兵肯定是无法抵御,诺是让唐军兵逼金城可就大事缪矣。
殿中诸臣奏请金法敏需尽快选任良将统率一支劲卒北上抵御,但金城周围可战兵马仅剩两万,一万镇守金城,一万沿海防御随时会上岸掳掠的唐寇,无多余可调之兵。
金元述丧师八万,阿餐大吐三万兵马不战而降的恶果一下就报露了出来。
金法敏无奈,只得依金庾信于奏书中所言,下令征召全国青壮男子为兵,预计可征得四至七万人。先从金城周边各郡征集一万,其中一半新兵与在金城以东海岸防守的五千精兵对调,以期一半精兵带一半新兵来加强战斗力,以大阿呉起为帅,阿天训为副,领军北上抵御黑齿常之所率的万余唐军。
眼下正值金秋,到了一年一度粮食收割的农忙时节。一年的粮食产量关乎着一国的国运,新罗此时征召大量青壮入伍必将导致农村劳动力缺乏,影响农事,进而影响今年的税收,导致来年粮响缺乏。
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再加上自开战以来,新罗以丧师十数万,精壮劳动力损失过半。
国中就有大臣忧心道:“即使击退了唐军,新罗也矣元气大伤,数十年内只能苟求于唐国恩典保宗庙社稷于不倒。”
……
唐新开战数月来,新罗一连串的惨败,丧土近半,国势呈危如卵丸之势,令得新罗收容,扶持于百济旧地金马渚建立报德国的安舜比之金法敏还要焦躁不安,度日如年。
据从新罗军那传来的消息得知,唐军以攻克国原城,唐将薛讷领兵攻克加平、狼川郡,破牛首城,屠之。唐燕王遣军继续沿汉山河而上,攻拔沿途诸郡,太大角干金庾信畏惧不敢战,以退至上州。
一月来新罗连战连败的消息不断传来,令安舜神经时刻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几乎一日三惊,不知何时唐军就会拿下金马渚取他首级。
建都于金马渚的小小报德国以经处于隔江与熊津都督府唐军对峙的前线,一旦驻守此地的新罗军战事不顺,安舜麾下兵马必将难以抵挡,国灭就在旦夕间。
金马渚处于百济旧地的一块沿海平原中部,南面虽有一条河却非天险,跟本无法阻挡唐军,四周更无险山峻岭,简直就是一块毫无安全感的城池。更何况还兵少将寡,数百精锐唐兵都有可能将其灭国。
当初从汉城败逃新罗时,跟随安舜的高句丽人不过三万口,后又陆续逃来了一批,增至五万口,兵也有了五千余。可金元述北征时,为了招揽唐国统治下的高句丽人民心,需打出安舜的旗帜,便从报德国征三千兵随其北上,一同覆灭于汉城东的小山上。
得知消息的安舜几乎是咬碎了牙齿把金元述祖宗八代给骂上了,眼下兵不过两千,又处在与唐军对峙的前线,前途渺茫。
做为两年前掀起高句丽遗民叛乱的祸首之一,安舜可不认为以狠辣对待叛乱分子的唐燕王会轻饶过他。国内城战败被俘的高延武不就被贬为奴工日夜劳作而亡吗,其家中女眷被扔进平壤春香楼供唐安东都护府官将消遣之用。
思来想去,唯有早做打算离开此地,遣人收集船只储备粮草,一旦新罗军战败就率众出海,南奔倭国。不可能有足够的船只带走五万百姓,安舜与族叔安丰、臣子大文商议,准备够千人乘座的船只,国势不可挽回之时,只得弃百姓出海。
金马渚南河对岸,熊津都督府一万兵马扎营于离河岸三里处,中军大营中,都督刘仁愿正与部将李守真、郭务悰、钳耳大侯、沙吒相如商议明日渡河作战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