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和了吧，别让外人看笑话
37、
帝国历1506年12月，马维恩帝国宇军第一舰队旗舰“无畏”号要塞舰，位于马维恩帝国首都马维恩星上空
维拉大军凯旋而归，赶走了拜尔人对终点星的攻击，首都上下一片欢腾，维拉一行自然也受到英雄般的欢迎。
这天克里奇刚刚睡醒，随意洗了洗脸，穿上军装就来到舰桥，看到舰桥中间那团黑乎乎的投影，双眉一挑，自顾自的笑了笑，便钻进黑暗中，见维拉正看着投影中的文字，也没顾得上仔细看，便笑道：“哟，殿下可起得早啊，看什么呢？”
维拉没有回头，仍旧看着投影，漫不经心道：“父皇迫不及待的邀请，让我到地神宫觐见，参加下一次的朝会。”
克里奇这才开始细看那投影中的文字，果然是皇帝的邀请信，信息中卡斯坦因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儿子感到的骄傲与自豪。
维拉待克里奇看完，凑过脸去，看着克里奇，一脸坏笑道：“嘿嘿，克里奇，你也跟着我去吧？”
克里奇闻言却是脸色惨变，急道：“唉别别别……这……殿下你也知道的……‘无畏’号在战役中挨了几炮，几个舱室被贯穿，十几个人死于非命，幸好对舰体本身结构影响不大，在战后在终点星轨道上进行了简单的修补，使之能够承受超空间跳跃时所带来的应力，但那些粗糙的维修方式显然不能满足战舰日后的作战需要，所以‘无畏’号回来以后得马上进了首都军港空间站维护和大修。所以嘛……嘿嘿……这个我就不去了，总得有人监督大修吧……”
维拉没好气，坏笑的哼一声，说道：“你这个家伙啊……好吧，你就监督大修去吧。”
维拉只身一人乘坐通勤艇来到地面，早有专人在太空港迎接，将他接到地神宫参加朝会。
现在已经是12月初了，南半球正是寒去季节的中段，虽然早已不像暗月季那样冰冷刺骨，但是冰霜还没有褪去，阵阵寒风吹过，还是让人微感颤栗。维拉一下车就打了个寒颤，心想道：“看来我是在战舰上呆太久了，都不适应母星的气候了。”
马维恩人的飞船上一般都会恒温在20摄氏度左右，这个温度对马维恩人来说不冷不热，相当舒适，对于常年在太空的人来说，比如宇军部队、飞船船员、太空商人等，他们其实是非常不适宜多变的行星环境的，这帮人在各殖民地居民眼里，显得相当娇生惯养，有时会遭人看不起，尤其是当他们抱怨行星气候的时候。
维拉属于宇军部队，常年在战舰上呆着，自然也被划入这个行列，不过维拉倒并不以此为耻，每次有人谈论这个问题，他总是说道：“这也没什么，浩瀚宇宙才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行星不过是临时的落脚点罢了，对我来说，飞船才是真正的家啊。”
车队来到地神宫门口，显然刚刚来过一股冷空气，整个宫殿都沉浸在白茫茫的一片中，原本就是乳白色的宫墙矗立雪中，映射阳光，更显晶莹剔透；大门上浮雕中尽被雪花覆盖，披上一层白衣，带上一个个小小的白帽子，别有风趣，宛如活物；朝圣大道两侧的胶粒树早已掉光树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被雪一盖，胜似冰雕，树枝上挂满雾凇，而渐热季的龙鸦早已不知去向，现在树上只剩一片洁白，略显凄凉。
现在离朝会还有一小段时间，维拉还有点闲情逸致可以重温一下母星的绮丽风光，维拉信步走到天英殿前，这座宏伟的大殿也被大雪覆盖，穹顶、屋檐上尽数挂满白带，被风一吹，不时还有点点雪花飘落。
一进入大殿内部，维拉感到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内部是有空调的，可以保证大家在舒适的环境中谈论问题。
朝会还没开始，卡斯坦因没到，众臣跟往常一样在殿内闲聊，维拉一到，不少人就纷纷上去打招呼，并祝贺他凯旋归来，六皇子莱明顿也在其列，莱明顿上前，一把握住哥哥的手，激动道：“皇兄击败强敌，凯旋而回，实在可喜可贺啊，小弟十分钦佩，这次小弟一定在父皇面前为皇兄说话，皇兄就可以晋升元帅了！”
维拉一阵感动，他知道这个小弟弟对自己没什么威胁，而且莱明顿跟自己和坎普的关系都还挺好，眼下他也没有理由帮着坎普来整自己，他说要保举自己，反倒有可能是真心的，并非出于政治目的。不过作为大哥，还是谦虚一点比较好，维拉道：“皇弟如此关心，为兄感激不尽，只是为兄这次出征，虽然取胜，却是惨胜，伤亡将近五分之一，连旗舰都被打伤，跟敌军可谓半斤八两，这次也只是勉强把敌人赶走罢了，说不定以后还会回来。为兄实在不敢以此邀功啊。”
这时另一人说道：“这次的战况我们都看过了，殿下搜罗来的情报和终点星发回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嘛，敌人的科技水平明显高于我们，我军损失较大，乃是敌军过强，非殿下之罪，殿下在如此逆境的情况下尚能取胜退敌，不失为一代名将，自然应该获得晋升和封赏。”
维拉一看，发言者乃是外交部副部长波利特?拉弗尔，维拉知道，拉弗尔能言善辩，乃是不可多得的外交奇才，自己真要跟他争辩难免会落下风，不过嘛，现在大家也就是相互谦虚客气一下，也没有要争辩的意思，维拉微笑道：“唉，拉弗尔大人有所不知，这打仗啊，事关重大，为将者更是肩负重担，一旦失误，轻则损兵折将，重则亡国灭种，这背后，可是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啊。这次作战虽然赶走敌军，但我决策不佳，不知彼而轻动，导致一千多名马维恩忠勇的战士战死在冰冷的宇宙中，我实在是有愧于心啊。”
拉弗尔道：“然而殿下却从外星人的魔掌中拯救了6亿普通民众，只伤亡一千多人，也算是值得了，我想，这些战士们若是泉下有知，也必然不会怪罪殿下的。”
维拉笑笑，却并不再说话，他继续往前走，只见坎普坐在左列第一位上，闭目养神，并没有来跟维拉谈笑，觉得维拉走进，坎普方才睁开眼，站起来，看着他，面色略带凝重，直盯得维拉心里发毛，许久才伸出手，拍拍维拉的肩膀，和声道：“皇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以后要是由皇弟来执掌帝国军事，我看什么柯尔人拜尔人统统不足为患。”
维拉一时莞尔，不知道坎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随口应答道：“谢皇兄夸奖，小弟日后还需皇兄提携啊！”
坎普还没回话，卡斯坦因便已出现，虽是寒冬，卡斯坦因却仍然跟已往一样身着华丽单衣，却显得泰然自若，跟底下各大臣们的重装形成鲜明对比。显然卡斯坦因一直呆在室内，有空调制暖，完全无需理会外面的世界。
众臣站好行礼，而后入座，只听卡斯坦因道：“诸位爱卿，吾儿维拉率军凯旋而归，各位对此有何看法？”
六皇子莱明顿率先出列，朗声道：“父皇，儿臣以为，维拉皇兄统兵有方，击退强敌，战功显赫，应该予以晋升，以示表彰。”
卡斯坦因还没说话，只是“唔”的一下，却见第一排右列艾斯旺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维拉殿下虽然击退敌军，但并未全歼，何况自身也损失惨重，连旗舰都险被击沉，功过相抵，不宜滥赏。”
维拉站在后列，听得此话心中大为不爽，可他作为当事人，又不好直接出手反驳，只能等其他人来说话了。
卡斯坦因闻言，略略停顿，然后漫不经心道：“爱莉丝，你是军部部长，你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爱莉丝出列，说道：“陛下，臣也基本同意艾斯旺大人的观点，一方面维拉殿下本次作战损失不小，抵消了一部分功勋，另一方面，从战场动向来看，敌军的撤退应该并不是由于作战不利导致的，而是有其他目的，可能是被本国临时召回，让维拉殿下捡了便宜。”
莱明顿却道：“爱莉丝大人，我看过战场录像，敌军撤退明显是被皇兄舰队追击，无法摆脱，才启动超空间撤退的。”
爱莉丝反驳道：“也许莱明顿殿下没有打过仗，并不了解战争的规律，殿下想想，如果敌军只是因为无法摆脱，有必要直接撤回国内么？为什么不能进行短程跳跃，而后重新整队再战呢？”
莱明顿一时语塞，他没上过战场，这种事情他并不清楚，自然也没法反驳，卡斯坦因却是十分不耐烦，说道：“那各位觉得应该怎么办？坎普，你怎么想的？”
坎普闻声出列，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封赏之事并非当务之急，可以暂缓商议，正如爱莉丝大人所说，拜尔人撤退很有可能是国内召回，拜尔人的力量并没有削弱太多，那很有可能不久以后卷土重来，再次攻击终点星。而我国一方面与柯尔联合体开战，已经将三个舰队布置在国境线上，如果这边再贸然与拜尔人开战，那是十分不利的。儿臣认为，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赶快派出使节出使拜尔共和国，跟他们建立正常而和平的外交关系，尽量避免与之开战，否则我们鹬蚌相争，柯尔人可就渔翁得利了。”
底下大臣纷纷抬头同意，就连维拉也不觉动容，觉得坎普的政治水平实在是高明，一方面让几个狗腿子来阻挠自己晋升，另一方面自己又在父皇面前装好人，提出关键性建议。然而维拉却发现自己反驳不得，这个做法是非常正确的，维拉自己也想这样做，现在让坎普拔了头筹，维拉心中气闷，可想而之。
卡斯坦因也抬抬头，表示赞赏，便道：“好吧，封赏一事暂时不提，出使拜尔共和国这事，朕也认为十分有必要，诸位爱卿觉得，何人为使妥当？”
坎普闻言，随口道：“这个，儿臣以为还是从外交部选人为妥。”
维拉这时出列说道：“父皇，儿臣推荐外交部副部长拉弗尔出使拜尔共和国。拉弗尔大人历来说话办事不卑不亢，正气凛然，加之能言善辩，正是合适的外交人选，拉弗尔大人出使，必然既能够达成和平协议，又不会有损我帝国国威。”
众臣亦觉有理，坎普一派竟无法反驳，维拉是顺着坎普的意思说的，本来他们认为这事非外交部长波利特?亚拉娅莫属，这下被维拉横插一杠，变成了拉弗尔，众人又转念一想，出使未知的外星种族还是挺危险的，万一出个事，连部长都搭进去，可是相当的不划算，于是也就没再多说了。卡斯坦因也觉得维拉说的挺有道理，朗声道：“拉弗尔爱卿，朕就派你出使拜尔共和国如何？”
拉弗尔听到维拉推荐自己，身躯一震，有些头大，但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个不错的立功机会？听得皇帝陛下询问，拉弗尔道：“臣拉弗尔谨尊陛下旨意，一定不辱使命！”
卡斯坦因打个哈欠，随口道：“那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今天如果没什么其他事，就退朝吧。”
众臣散去，维拉也回到车上，前往太空港，准备返回舰队，坎普却慢腾腾的走回自己的办公室，一路上思考着维拉刚才的行为和用意：“他推荐拉弗尔到底是为什么呢？拉弗尔并不支持他，不算是维拉的党羽，也不是我这边的人，拉弗尔相当正派，要想拉拢谈何容易？维拉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啊……”
坎普思索的同时，拉弗尔这边却是有些紧张，他要赶紧准备出使的事情，一方面向军部和维拉的第一舰队要来他们已知的所有关于拜尔人的情况，一方面收拾行装，做好启程准备。这次无故遭到推荐，拉弗尔其实心里挺没底的，对方的情况也只有战场上了解的那一点，具体方面还有很多空白，尤其是拜尔人的习俗方面，运气不好，一个无意间的动作冒犯了对方，给你来个两国交战先斩来使，也是说不定的。
不过没办法了，既然是皇帝陛下的任命，自己又爽快的接下了，那就非去不可了，刀山火海也要走一遭。拉弗尔一时想得痴了，放下正在整理的行装，看着窗外夜色，寒去季的星空显得格外爽朗，点点繁星带着冷艳的四芒，一闪一烁，拉弗尔不禁想着：“这茫茫星海的另一头，就是我即将要去的地方啊，那里到底会是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