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寻了处远离祭坛的地方几人停下脚步暂做休整,宁静的星空透过依稀的树叶照射下微凉的光芒,却是无月的一夜,白日里的刺鼻气味到了此时已经淡去了许多,可那堆积如山的白骨却总能时而浮现在风无忧和金阙的心头。
风无忧甚至能感受到空气中蕴含着的隐隐不详之气的涌动,似乎在打算着伺机而动一举冲出祭坛的束缚祸害天下苍生,以宣泄世道对他们的不公。
被救下的颜子络昏迷后到了这时也还未有苏醒的迹象,风无忧不善医术,只能让夜墨出手让他尽快脱离生命危险,如果放任颜子络的伤不管,那么极有可能过了这一晚他就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瘦弱单薄的身体这一刻更显苍白无力,身上的大片肉已被人生生割下,如果不是金阙意外闯进了祭天仪式的祭坛外,他便有可能成为下一具躺在地上的成员之一!
“本帝无法将他的伤势恢复完整。”这是夜墨当时说出的第一句话,而正当风无忧疑惑时,却见他轻声解释道:“不是不救,而是不能。”
“他不是你,你有空灵体质因此能承受得住,但他没有。”
“若想完全修复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他的灵魂极有可能面临着瓦解的危险,本帝的力量……他承受不住。”说出这话时,夜墨的神情是平静的,只是看着神情怔怔的风无忧,心底忽而闪现一丝心疼,无奈松口道:“本帝可以人夙寂回去,叫一个懂得人族医术的人过来,如此,可好?”
“人族,医术?”风无忧缓缓抬眼,口中呢喃着。
“小家伙,这世界并非只有人类一个种族,生活在天谴古林中的灵兽们其实也算一个独立的族群,而且还有许许多多的种族是习惯隐居的,因此人族并不知晓天下除了他们、灵兽外还有旁的异族。”夜墨笑语道。
风无忧垂帘下眼眸,将目光收敛,也许是周围安静的氛围缘故,使得她的心此刻也是如冰雪般平静,闻言只是淡声反问道:“那墨墨又是何族?”
她可以不去问夜墨的过往经历了什么,那是因为她当时并不在意那么多。
可现在,她开始希望能了解他。
哪怕只是多一点点,也好过什么都不懂。
然而,当她问起时,眼前这位时常对她展露笑容的男子笑意渐渐淡去了些许,瞧见这般风无忧等了一会儿后便抿嘴,不再说话。
伸手从袖中掏出一张没有书写过的符纸,随后又取出了一小包她事先备好的符文材料,抬步从夜墨身旁走过来到颜子络的身旁,双膝跪坐在地面上,手中捏着一根纤细的银针将包中的绿色物体取出些许,随即打算垂头画着。
风无忧不会医,可符文中有一类可以利用木元素的力量减轻患者的伤痛,这是她能为颜子络唯一能做的了。
而正当她手下刚刚触碰到符纸时,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
所有所感地手中动作一顿,风无忧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走到她身前的夜墨,然而人却还处于内心的挣扎中,只有蹲下与风无忧平视强迫自己拂去心中的不安,笑道:“无忧,你很讨厌魔族吗?”没人知道,他在问出这句话时心如针扎般。
“还好吧。”风无忧迟疑了下,回道。
“为什么讨厌?”
风无忧眼中的疑惑更浓:“这也需要理由吗?”谈不上厌恶,但她也不是不讲理的,她只讨厌魔天界里的那般人!魔天界……也算是魔吧。
她讨厌魔天界不顾及旁人是否愿意的以强势的态度介入,那种鼻孔朝天的货色,愣是谁都会无名火焰三丈高!
“你这么问……”风无忧忽然意识了什么,手中银针一抖不料间上边的材料抖落,在符纸上发出‘兹’地一声响,可她却无心去看这些,而是瞪着诧异的眼睛看着重新陷入沉默中的夜墨。
风无忧低头看了下毁了的符纸,也不气恼,丢开后收起了银针,对着夜墨挑眉道:“你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你是魔族吧……”所以才会……这样吗。
夜墨微微点了点头。
他不仅是魔,还是魔族的……帝君!可这些他还不敢告诉风无忧,生怕本来就对魔族有意见她对自己彻底的敬而远之!
“原来是这样啊。”
风无忧点了下头,忽然笑道抬手伸向夜墨的脸蛋,眼中划过狡黠的色彩,之前夜墨捏她这回可以捏个够本了!而事实上,她也的确实施了。
手中细腻的触感简直比大姑娘还好,风无忧报复性地稍稍用力捏了下脸蛋,引得夜墨迷茫的眼睛顿时望了过来眼神似在询问风无忧,却没有阻止她那只不老实的小手任由着在他俊美的容颜上捣乱。
心情反而因为这样逐渐散去了压抑,眼中的灰冷不再,却仍是不确定地轻声问道:“无语,你……不是讨厌魔族吗?”那怎么反应这么平静,这才是夜墨搞不懂的地方。
“我是讨厌魔族。”风无忧捧着他的脸,浅笑道:“可我不讨厌墨墨你啊!所以,别再愁眉苦脸的了,好吗?”
夜墨眼前光芒微亮,心中顿时泛起了一阵窃喜:“嗯!”
“我知道,墨墨待我很好,甚至能感觉得出墨墨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虽然你表现的很笨拙,可我看在眼里。”风无忧说到这,不知觉中眼中闪烁着些许晶莹,声音也渐渐压低了许多:“夜墨,谢谢你。”谢谢你,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来到我身边,让我知道这世上原来会愿意真心为我付出的人不止于师尊和江叔。
“我想,我已经有些喜欢上你了……”甩去脑海中那些不愉快的情绪,风无忧抬起头望进那一抹深邃的暗红色中,声音带着些哽咽却也轻快,从那双眼里,风无忧只看见了她一人泪中带笑的身影。
另一边,金阙拉着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夙寂走远。
夙寂困惑地看着他:“什么事?”
金阙无语:“还什么事,你榆木脑袋啊!”
“?”夙寂继续困惑中。
金阙无力地头也不回指着身后:“没瞅见你家主子正被风无忧表白么!这么没眼劲,下回小心就死在这上边!”活该到时被羞得恨不得撞墙的风无忧挠死,他好歹还是知晓一点那女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德行,凡事,面子至上!
嘴硬不嘴硬到她这里实在是和骨气没啥关联,你敢拆她的台,她就敢让你竖的进来,横着出去!整的进来,碎着出去!
夙寂了然,这回不执着着回到夜墨身旁,反正主子的修为也轮不到他来保护,风小姐有主子在,压根不会出啥事,至于颜子络……关他屁事!
“无忧你……你刚刚……说……什么?”夜墨眼眸微睁大,明明听力好到可以将百里的声音甚至更远的都收入耳中,但此时,却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风无忧脸颊微微泛红,白皙的耳垂更是通红宛如滴血般,咬唇后干脆心一横闭上眼:“我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墨墨,喜欢一个叫夜墨的人。”说到最后,风无忧微睁开眼,干脆倒在某人的身上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望着这男人的侧颜依旧是完美的让人无可挑剔,看着他眼中有震惊转为惊喜,风无忧心中含笑,其实吧……表白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大不了红那么几秒的脸,眼一闭就过去了,重要的是如果她错过了这个人也许她真会感到遗憾。
能这么惯着她,而且还禁得住她依靠的人,凭风无忧自身的危险系数还真是快绝迹了,关键在于,她对这人有好感,她能确定自己愿意接纳这么一个人,愿意包容他的一切,哪怕今后一无所有也亦无悔!
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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